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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但是他千言万语到唇边,一向读尽诗书的林昆,却头一次发现自己仿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</p>
  老御史仍勉强带着笑,但是林昆却希望他还不如不笑。</p>
  “……不必为他与你哥哥感到为难。”</p>
  注视着林昆的眼瞳,御使大夫说道:“我为官五十载,从未做过一件为自己谋私利的事情。到临了致仕,不至于做出这等晚节不保的事情……我教子无方,走到今日境地,只不过是良御与我咎由自取……!”</p>
  “……”</p>
  未等林昆回答,老御史掩着面,愧然道:“更何况,我听闻那名遇害的姑娘才十四岁。”</p>
  “如此豆蔻年华,就断送在那孽子手中……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,真是叫我无颜面对列祖列宗,无颜面对盛泱百姓!!”</p>
  “……”</p>
  林昆紧紧攥住身侧的衣袖,微微抿紧唇望着老师。</p>
  老御史缓缓扶着椅坐下,窗外昏黄的夕阳照进来,落在他满头的华发上,显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悲凉。</p>
  就在这一刻,林昆突然意识到——原来他这个撑起了半个朝堂清明的老师,确确实实,也已经是位垂垂老矣的老人。</p>
  “枕风……师娘只想知道——”</p>
  半晌未出声的女子哽咽开口,但是她唇嗫嚅数回,都未能出声。挣扎许久,才低哑地含泪问道:“良御……如果按律,当如何宣判?会不会……”</p>
  “会是斩立决。”</p>
  林昆极轻说道。</p>
  盛泱律法严明,尤其是对奸污未婚嫁的女子,通常作案后未自行投入衙门者,都按一命偿一命算。</p>
  从得到消息至今未闭过眼的女子身体一软,几近半昏过去。</p>
  “婉琴——!!”</p>
  御使大夫慌忙起身扶住妻子,但妻子在怀中不住啜泣。哽咽地含泪说道:“韩尚,韩尚,我们只有这一个孩子……只有这一个孩子啊!!”</p>
  “可哪个孩子不是父母亲人的心中挚爱、掌上明珠……?”</p>
  老御史怆然说道,“他是,那名命苦的姑娘也是!……如何能因为他是我的儿子,就叫他受律法的偏袒,你可知王子与庶民同罪?良御他做出那等混账之事,便是到了我们遭报应的时候了……”</p>
  女子仍是在他怀中不住地哭,林昆十年以来,自投入老师门下,从未见过她如此伤心的时候。</p>
  “枕风,你不必忧心。”</p>
  御史大夫咬牙,狠声说道:“我绝不会叫你兄长因此事为难分毫,更不会为那孽子的判决,对你怨怼半分!”</p>
  “……无论如何,你都是老师最得意的弟子,我们师徒的情谊,也绝不会受此事影响分毫!”</p>
  “……”</p>
  林昆无措地望着老师,悲哀无言的四目相对中,老御史说道:</p>
  “但倘若你方便,请替我向那逆子带一句话:”</p>
  “——为父爱他,但为父救不了他。倘若有来世,叫他好好为人,偿还今世的罪罢!”</p>
  “是。”</p>
  林昆攥紧拳,但音调的尾声有一丝丝的发颤:“老师,我会同兄长将话带到。”</p>
  ……</p>
  但是,实际上,当林昆踏进牢狱的时候,才明白这世上有很大一部分子女,都如那句老话所说:</p>
  “不如父母爱自己那般,爱父母。”</p>
  “你们此时亏待我,等我出去,一定要你们的狗命!!”</p>
  一进牢房,遥遥的,林昆就听见韩良御叫骂的声音:</p>
  从抓捕入狱,到现在说什么也有三四天的时间,可韩公子显然在牢房里也依然风头不减,脾气甚大地摆着公子架子。</p>
  “这是什么猪狗不吃的东西,也敢拿来喂小爷,小爷要扒了你们的皮!!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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